“问题少年”约翰-沃尔的美国梦

在效力联盟11个赛季后，2011年状元秀约翰-沃尔在八月一个普通的周二，通过社媒宣布自己将结束NBA生涯。

“今天我走下球场，但并未远离篮球，”沃尔写道。“篮球将永远伴随我的生活，新的机遇也在涌现。我认为现在是自信迈向人生新篇章的时刻。”

沃尔留给球迷的印象复杂而鲜明：

巅峰期的他是联盟速度最快、运动能力最强的控卫；他是那些年少见的攻防一体球星，15年曾入选最佳防守阵容二阵，17年入选最佳阵容三阵；但在沃尔的职业生涯后半段，伤病找上门来，生涯最后六个赛季从未出战超过半数比赛；在被交易至火箭后，他一度称自己是球队的门面，但随着状态大幅下滑，沃尔从球迷那里收获了“焖面”的绰号，这成为他在联盟留下的最后印记。

沃尔留给球迷的印象复杂而鲜明：巅峰时期的他，曾是联盟中速度最快、运动能力最出色的控球后卫之一；他是少数攻防一体的全能球星，2015年入选最佳防守阵容二阵，2017年跻身最佳阵容三阵。然而在沃尔职业生涯后半段，伤病不断侵袭，最后六个赛季中他从未出战超过一半的比赛。被交易至火箭后，沃尔曾自称是球队的“门面”，但随着状态急剧下滑，球迷戏称他为“焖面”，这也成为他在联盟留下的最后一笔印记。

但在此之前，沃尔的人生，几乎是一个典型的“美国梦”的实现故事

沃尔出身于一个充满创伤的环境：父亲在他两岁时因持枪抢劫入狱，此前还曾因二级谋杀罪服刑。母亲独自一人将沃尔和他的兄弟姐妹抚养长大。

多年以后，沃尔才知道父亲在他身陷囹圄的真相，年幼的他曾天真地以为，监狱只是父亲暂时的居所。每个周末，全家都要驱车两小时去探监，有时甚至需要两辆车才能坐得下所有人。童年时期的沃尔早已习惯被狱警搜身，隔着厚厚的玻璃，怀着期待的心情，等待监狱长廊尽头那扇沉重铁门被推开的声音。

后来，探视条件变得宽松：他们获准坐在桌旁，与父亲面对面交谈。尽管见面时间有限，父亲却总抓紧每一刻教导沃尔如何做人——要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，要担起照顾母亲与家庭的责任，要努力争取更好的教育。父亲很少谈及自己的过去，却为沃尔清晰地勾勒出未来的方向。

“大家都说我长得像他，行为举止也像，”当年的沃尔说，“人们说他是个好人，和他在一起很开心。”

沃尔一直期待着父亲镣铐解开的那一天。等到沃尔9岁时，这一天终于到来：父亲获释，在暑假行将结束时，他们一家打包行李，前往北卡罗来纳州热门度假胜地白湖旅行。那是沃尔有生以来首次享受毫无拘束的团聚时光：他们全家一起逛集市、品尝美食、请画师为我们作画、在湖中嬉戏。沃尔说，这是他童年最美好的日子。

但那也是沃尔一家最后一次团聚——度假最后一天，父亲突发疾病住院，次日凌晨离世。

后来沃尔才明白，父亲之所以能被释放，是因为他已罹患晚期肝癌，生命仅剩六个月。在他们愉快戏水时，父亲腹部的伤口进水引发了大出血。而从出狱到离世，仅仅过去了六个星期。

沃尔是在家中偷听到母亲与姐姐的通话，得知了父亲离世的消息。在父亲被紧急送往医院时，他和兄弟姐妹就被送回家。对于九岁的沃尔来说，这一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，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，光着上身赤脚冲出门外，在街上边哭边跑。

“那个周末是我一生中最珍贵的记忆，”后来，沃尔在一次采访中说道，“只是和他在海滩玩耍、外出就餐、促膝长谈……真高兴我们当时做了那次旅行，让我留下关于他的回忆。要知道我当时那么小……现在也没太多其他记忆了。”

父亲的去世让沃尔的人生急转直下：长兄曾在父亲葬礼上承诺照顾全家，却在第二年步父亲后尘，锒铛入狱；沃尔自己也成了问题少年——顶撞老师、因冲突打架、屡次被退学。

沃尔的叛逆早在幼儿园时就已显现：每天待不满半小时就会被赶出教室，母亲不得不开车45分钟送他上学后，继续在停车场等他。后来沃尔开始打青少年篮球，母亲为了让他参赛，有时宁可不交电费，也要攒出比赛报名费。

父亲离世后，沃尔几乎拒绝接受一切成年男性的教导。他积压了太多愤怒，觉得应该发泄在别人身上：教练管他，他就赌气；队友不传球，他就发火；教练不让他上场，他就跷着腿坐在板凳末端吃棒棒糖，连暂停时都懒得起身。

直到16岁，已就读高中的沃尔仍麻烦不断。高二结束后，他随家搬到罗利市并留级重读，却因态度问题被校队裁掉。“那时的我根本不快乐，整天怒气冲冲，”沃尔回忆道，“打AAU比赛时，我不信任任何教练的指导。总觉得再没有人能像父亲那样给我建议。”

那是沃尔篮球生涯的最低谷。母亲气得没收了他的篮球，对他说：“你可以走你父亲和哥哥的老路，也可以成为一个特别的人，改变我们全家人的命运。”

母亲的话如警钟般敲醒了沃尔。在转学至同样位于罗利市的上帝之言基督教学院，沃尔在教练利瓦伊-贝克维斯的帮助下着手改变自己：他首先帮助沃尔改掉了投丢球后咒骂队友的习惯，第二年则着力纠正他摆臭脸的坏毛病。

那时的沃尔已经展露篮球天赋。2007年夏天，他获邀参加在费城举行的久负盛名的锐步全美训练营，在对阵布兰登-詹宁斯的球队时砍下27分，一战成名。在那之后，著名网站Rivals很快将他评为2009届头号球员，招募信件如雪片般飞来。

外界的认可让沃尔逐渐建立自信。母亲也察觉到了变化，“看到他这么开心真好，过去三四年对他太艰难了。”

然而，沃尔的生活仍偶有波折。2009年5月，他因入室盗窃被捕并判处社区服务，这时沃尔开始听取AAU球队教练克里夫顿兄弟的建议。克里夫顿兄弟在圈内评价褒贬不一，人们说他们通过年轻球员的招募谋取私利，但对于沃尔而言，他们既是兄长也是导师，正是他们促成了自己的态度转变和球技提升。

“布莱恩甚至要求我剪掉辫子才允许上场，”沃尔回忆，“是他教会我形象管理、场外举止的一切。他们帮我端正态度，通过篮球给我人生指引。”

在众人的托举下，“问题儿童”沃尔驶上了人生的正轨：从高中毕业后，他跟随约翰-卡利帕里的脚步加盟肯塔基大学。人们几乎肯定沃尔只会在肯塔基大学待一年，然后就参加NBA选秀，甚至有很多分析师认为，即使高中毕业参加选秀，他也能成为状元。

“被称为优秀球员感觉很好，”沃尔说，“但我也想被人认为是个好人。”

在肯塔基大学，沃尔几乎重塑了自己的形象：他为了专心听讲坚持每节课都坐在前排，大一学年取得了4.0 的绩点；当不在训练场或健身房时，他花大量时间在大学体育办公室的走廊里闲逛，与比他年长二三十岁的管理人员打交道，或者坐在椅子上看篮球杂志；他不像很多黑人球员那样将裤子懒散地跨在腰部以下，也没有重新续起地垄沟。

甚至，沃尔连一个纹身都没有。少年时，他想将已故父亲的纹身纹在胸口，但遭到了母亲的拒绝。“我本可以去街边小店偷偷纹，但不行。无论纹在胸口还是身体其他部位，记忆都在脑海里。有没有纹身，这段记忆都不会消失。”至于现在，沃尔说因为外面有孩子看着，所以他必须树立一个好榜样。

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：沃尔从破碎的童年中挣脱，最终用篮球改写了家族的命运。他也从未背弃那个九岁在街头奔跑的男孩——他始终带着父亲的期望、母亲的坚韧，以及一颗历经磨难却依然炽热的心，走在成为更好的人的路上。

在给父亲的信中，沃尔写道：“等我为人父时，一定会向孩子们讲述您的故事。不会掩饰真相，但会让孩子们明白：每一代人都能变得更好，而我就是活生生的例证。就像您激励我那样，我会告诉他们：人生可以成为任何想成为的人。”